第 4 章
事情發生後,我們冷戰了一個月。
那個月裏,我天天照鏡子。
並且頻繁地回想起當天......
怕雞湯冷卻,便穿着舊家居服匆匆趕去酒會的我。
和她以及周圍年輕朝氣的學弟和同學、同事。
沈楚出來爲我解圍。
“好了,我哥哥也是爲你好。”
“遠離職場多年,只知道做家務,不修邊幅不是很正常嗎......”
是啊,只知道做家務,都忘記照顧好自己。
所以這些年來才會那麼容易因壓力過大而患上嚴重的胃疾與失眠。
五年裏,反復發作,體重掉了近二十斤。
一個月後,我在客廳看見兩張音樂會門票,座位連號。
我以爲是她向我求和。
第二天傍晚,我去了音樂廳對面的咖啡館,坐在靠窗的位置。
六點四十分,他們並肩走來。
沈楚穿着剪裁得體的風衣,圍着蘇清婉去年生日時,我幫她挑的圍巾。
她側身聽他說話,嘴角帶着我很久沒見過的笑容。
他們進場後,我在外面遊蕩許久。
半晚回到家,發現她和沈楚居然更加明目張膽。
客廳沙發上,沈楚穿着從前生日時蘇清婉送我的真絲睡袍。
他壓坐在她身上,兩人正難舍難分。
茶幾上擺着喝了一半的紅酒,我的婚戒被隨意扔在杯墊旁。
陽光透過落地窗,把一切照得無處遁形。
蘇清婉先看見我,猛地推開他,睡袍滑落肩頭。
蘇清婉臉色慘白:
“星河,我們只是......”
“只是什麼?”
“只是我在替你試探嫂子,她卻更加忍不住了。”
沈楚的聲音裏情欲未散。
我卻聽見自己異常平靜的聲音。
“忍不住在我買的沙發上,用我的杯子喝酒,弟弟試戴哥哥的婚戒?”
我看着蘇清婉閃躲的眼睛,最後一點溫度也散了。
“這房子我不要了。”
“髒了的東西,就該扔。”
我離開後,她發來短信:
【星河,我們談談。】
可是我需要時間,把心裏那個愛了她十五年的沈星河,一點點埋起來。
我終究還是答應了和她碰面。
她眼下烏青。
“星河。”
她開口,聲音沙啞。
“阿楚他......他把人弄懷孕了,對方鬧得很厲害。”
我正泡茶,熱水澆在手背上,紅了一片。
不疼。
“你說什麼?”
“昨晚音樂會出來,他接到電話,對方要求負責......”
“女方懷孕兩個月了。”
茶杯從手中滑落,碎裂四濺。
“所以?”我的聲音飄忽。
“你要說什麼?”
“我......我得幫他處理,擺平這件事需要......需要給他一個穩定的家庭背景來談判。”
她喉嚨滾動。
“對方家庭很傳統,認爲他需要先成家才顯得有責任感。”
我終於看向她,眼圈紅了:
“星河,我們離婚吧。”
寂靜。長久的寂靜。
然後我笑起來,越笑越大聲,笑到眼淚橫流。
“蘇清婉。”我擦掉眼淚。
“七年婚姻,最後一句離婚。”
“你還真是,從不讓我失望。”
她試圖拉我:
“財產都歸你,我淨身出戶......”
“滾。”我抽回手。
“現在,滾出我的家。”
她站着不動。
我抓起桌上的玻璃杯,狠狠潑在她臉上!
“滾!”
水花四濺,映出她倉皇的臉。
原來心死的時候,真的沒有聲音。
只有無邊無際的空洞,吞沒所有愛過的痕跡。
三個月後,我籤了離婚協議,買了去紐約的機票。
起飛前,我去了趟醫院。
取出了因長期精神壓力導致的胃部腫瘤。
她不知道。
我將手術記錄和術後並發症死亡證明寄給了蘇清婉和沈楚。
然後注銷了所有社交賬號,用早就準備好的新身份登上飛機。
在紐約的六年,我讀完了當年錯過的麻省理工建築學碩士。
然後進了頂尖事務所,參與了地標建築的設計。
六年,我學會了在談判桌上寸步不讓,學會了用三種語言罵人。
還學會了在深夜獨自喝酒,第二天依舊西裝筆挺地出現在會議室。
我把自己活成了另一個人。
直到母校發出客座教授邀請。
我猶豫了一周,最終點了接受。
答應校領導的事情我一直在履行承諾。
可盡管我有意錯開,也抵不過蘇清婉的有意圍堵。
她像我的學生要了課表,在我下課之時在門口堵住了我。
手裏抱着兩本厚厚的教材。
“沈老師,能聊聊嗎?”
“如果是工作,可以去辦公室。”
我腳步不停。
“是私事。”她跟上我。
“關於......星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