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我只是路過,真的!
自那日樹林驚魂後,凌笑笑着實安分(或者說嚇破了膽)了好幾天。別說去小樹林了,她連自家石屋的門都恨不得少出,每日裏最大的活動量就是從床邊挪到門口取飯,充分將“苟”字訣發揮到了極致。那日兩個陰謀弟子狠厲的眼神和冰冷的殺意,如同冰冷的陰影,在她心頭揮之不去,讓她深刻認識到這個世界的危險系數遠超想象——哪怕你只想當個路人甲。
然而,她萬萬沒想到,躲過了明顯的危險,卻還有意想不到的“麻煩”會自己找上門。
這日,她正對着窗外發呆,琢磨着是不是該開發點不用出門就能獲取的零嘴,就聽到一陣略顯遲疑、卻又帶着幾分堅定的腳步聲停在了她的門外。
不同於以往那些來換吃食的弟子的小心翼翼或饞涎欲滴,這腳步聲聽起來……有點正式?還有點……說不清的復雜情緒?
凌笑笑心裏咯噔一下。又怎麼了?食堂大師傅終於因爲她總去得最晚而找上門了?還是執法堂發現她多次晨練缺席要來罰款了?
沒等她腦補出更多糟糕的可能性,“篤篤篤”,三聲克制而清晰的敲門聲響起。
她硬着頭皮,慢吞吞地挪過去,拉開一點門縫。
門外站着的,是一個面容看起來有些憨厚、身材結實的年輕男弟子,穿着普通的外門弟子服飾,臉上帶着幾分局促、幾分感激,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困惑。凌笑笑確定自己從未見過他。
“請、請問是凌笑笑師姐嗎?”那弟子見到她,眼睛一亮,連忙拱手行了一禮,態度恭敬得讓凌笑笑有點發毛。
“……是我。”凌笑笑更加警惕了,身體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,隨時準備關門,“有事?”
那弟子似乎有些激動,臉微微漲紅,語氣誠懇地說道:“凌師姐,在下趙明,是負責戌時西北區域巡山的外門弟子。昨日……多謝師姐出手相助!”
凌笑笑:“???”
趙明?戌時西北區域巡山?
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,瞬間觸發了她大腦裏某個被強行封印的角落記憶!
是昨天樹林裏那倆家夥要坑的那個“趙師兄”?!
他怎麼會找上門來?還道謝?謝她什麼?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啊!不僅沒做,還差點被嚇尿褲子!
巨大的問號和危機感瞬間淹沒了他。她立刻板起臉,發揮出畢生演技,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比冰山還冷漠,比白紙還無辜:“這位師兄,你認錯人了吧?我不認識你,也沒幫過你什麼忙。”
趙明愣了一下,顯然沒料到她是這個反應,急忙解釋道:“不會錯的!昨日午後,在小樹林那邊,是不是師姐你……是不是你發現了錢寶和孫滸那兩個家夥的陰謀,還故意弄出動靜嚇走了他們?”
凌笑笑心裏狂喊“果然是因爲這事!”,但臉上卻露出了更加茫然和困惑的表情,甚至還帶着點被冤枉的不耐煩:“小樹林?什麼錢寶孫滸?師兄,我昨天下午一直在屋裏睡覺,根本沒出過門。你肯定是搞錯了。”
她否認得幹脆利落,毫不拖泥帶水,眼神“真誠”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對天發誓。
趙明被她這堅決的態度弄得有些自我懷疑了,但他還是堅持道:“可是……當時附近沒有別人了……而且,後來我們抓住了錢寶,他嚇得全招了!他們說當時確實有人躲在附近,還弄出了聲響,他們做賊心虛才跑掉的……不是師姐你的話,那會是誰?”
凌笑笑心裏把那個叫錢寶的家夥罵了個狗血淋頭,招就招,幹嘛還描述現場細節!嘴上卻繼續裝傻:“那我怎麼知道?也許是路過的其他師兄師姐,或者是某種聽覺靈敏的靈獸被他們驚動了呢?反正不是我。我什麼都不知道。”
她擺出一副“你再胡說八道我就關門放狗(雖然並沒有狗)”的架勢。
趙明看着她那副油鹽不進、堅決否認的樣子,臉上的激動和感激慢慢變成了困惑和若有所思。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凌笑笑,眼前這個師姐看起來……確實和傳聞中那個驕縱跋扈的樣子不太一樣,更和“見義勇爲、深藏不露”的高人形象扯不上關系。整個人透着一股懶洋洋的、恨不得立刻消失的氣息。
難道……真的不是她?
可是,直覺和錢寶的供詞又讓他覺得沒那麼簡單。
他猶豫了一下,還是誠懇地說道:“即便……即便不是師姐,那也或許是無意中幫了在下。若非那聲異響驚走了他們,我昨日戌時巡山時喝下那被下了散靈粉的水,定然會靈力暫失,無法完成巡守任務是小,若恰好有妖獸擾邊或發生其他意外,後果不堪設想……所以,無論如何,這份恩情,趙明銘記於心!”
說着,他又鄭重地行了一禮。
凌笑笑聽得眼皮直跳。散靈粉?聽起來就不是好東西!果然是要命的事情!她更加堅定要撇清關系的決心了。
“師兄你真的搞錯了。”她語氣平板地重復,“我什麼都沒做,當不起你的謝意。你要謝就去謝那只嚇跑他們的野雞或者風吧。沒事的話我要休息了。”
她開始明目張膽地趕人。
趙明見她如此,雖然心中仍有疑慮,但也不好再強求。他嘆了口氣,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布袋,不由分說地塞到凌笑笑手裏:“無論如何,師姐當時就在附近,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。這是一點小小的謝意,是我前幾日任務得來的一些清心草,對寧神靜氣略有裨益,還請師姐務必收下!”
那布袋入手微沉,帶着淡淡的草藥清香。
凌笑笑像是被燙到一樣,立刻就想推回去:“我不要!我真沒幫你!這我不能要!”
無功不受祿,更何況這祿還帶着“麻煩”的標籤!
但趙明態度異常堅決,硬是塞給她後,後退一步,再次拱手:“師姐不必推辭!此恩趙明記下了!日後若有所需,只要不違背門規道義,趙明定義不容辭!告辭!”
說完,他像是怕凌笑笑再拒絕似的,轉身大步流星地就走了,腳步輕快,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擔。
凌笑笑拿着那袋突然多出來的清心草,僵在門口,看着趙明迅速遠去的背影,整個人都懵了。
不是……這都什麼事啊?!
她拼命否認,拼命撇清,結果對方不僅不信,還強行塞了謝禮?還說什麼銘記於心?義不容辭?
【誰要你銘記於心了!誰要你義不容辭了!我只想你立刻失憶,然後永遠別再出現啊!】
【這清心草拿着怎麼這麼燙手呢……會不會惹來新的麻煩?那個錢寶和孫滸會不會知道後報復我?】
【我只是想安安靜靜地躺平,爲什麼總要被迫卷入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裏?】
她哭喪着臉,關上門,看着手裏那袋品相不錯的清心草,心情復雜到了極點。
這玩意兒……值錢嗎?能賣靈石嗎?或者……能用來泡茶喝助眠嗎?
呸呸呸!重點錯了!重點是它代表着麻煩!潛在的、未知的麻煩!
她恨不得立刻把這袋草扔出去,但又有點舍不得——畢竟看起來挺不錯的,扔了浪費。
糾結了半天,她還是蔫頭耷腦地把袋子塞到了床底最角落裏,眼不見心不煩。
“就當是撿的吧……”她自我安慰道,“對,就是撿的!跟我沒關系!”
她重新癱回床上,望着屋頂,第N次感嘆自己這非酋體質。
想躲麻煩,麻煩卻總能以各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找上門。
那個趙明,看起來憨厚老實,怎麼就這麼認死理呢?都說了不是我不是我,怎麼就聽不懂人話呢?
還深藏功與名……她藏個鬼啊!她只想藏起來睡覺!
然而,經過這麼一遭,她隱約意識到,有些事情,不是她想完全撇清就能撇清的。即便她否認三連,但在別人眼中,或許已經因爲結果而將她與某些事情聯系在了一起。
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,讓她非常非常不爽,且不安。
“以後……是不是連路過都要小心點了?”她喃喃自語,“萬一不小心又‘幫’了誰,豈不是又要被纏上?”
她決定,以後出門,不僅要看黃歷,還得戴上眼罩和耳塞(如果有的話),爭取做到真正的“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”,徹底將自己與這個麻煩的世界隔離起來!
至於那袋清心草……
算了,先留着吧。萬一哪天失眠呢?
她嘆了口氣,把腦袋埋進被子裏,再次開啓了“逃避現實”模式。
只是心底深處,一絲極其微弱的、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念頭飄過——被人感謝的感覺……好像……也不全是麻煩?
但這個念頭剛冒頭,就被她無情地掐滅了。
錯覺!一定是錯覺!
安穩躺平,才是永恒的王道!
任何可能破壞這份安穩的因素,包括這種莫名其妙的“感謝”,都必須堅決抵制!
嗯,抵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