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天幾夜的火車行程在容臨的障眼法下被壓縮成了“舒適”的沉睡。
火車在兩人的胡鬧裏抵達了終點站,明淨秋跟在容臨身後,腳步還有些虛浮。
清晨的車站,人流如織。
明淨秋低垂着頭,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埋進衣領裏。
他的眼眶還一片通紅,更要命的是嘴唇,又紅又.腫,微微刺痛,只能戴着容臨不知從哪裏變出來的口罩。
明淨秋只能在人群裏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,祈禱沒人注意到他。
容臨倒是神清氣爽,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熙攘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出,也無形中爲身後縮着脖子的明淨秋隔開了一部分擁擠。
兩人剛走出出站口,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SUV就精準地滑停在他們面前。
“臨哥!”車窗降下,露出一張年輕的笑臉。
駕駛座上是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青年,穿着時尚,眼神機靈,正是玄術師協會某位部長的寶貝兒子鬱周。
他動作麻利地跳下車,從容臨手中接過了那個碩大的蛇皮袋和行李箱:
“這位就是秋哥吧?秋哥好!我叫鬱周,是臨哥的……呃,臨時助理!”
他一邊自我介紹,一邊飛快地把行李塞進寬敞的後備箱。
“我在市中心的雲頂酒店訂了餐廳,環境賊好。”
鬱周拉開車後座的門,殷勤地看向明淨秋,
“秋哥您看您是先在市裏玩幾天,放鬆放鬆,還是咱們直接去學校?”
明淨秋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些懵。
他下意識地看向容臨,眼神裏帶着詢問。
他沒想到容臨這個鬼王還有朋友,看起來家境不錯,人也活絡。
既然是容臨的人,那安排自然聽容臨的。
容臨的目光落在明淨秋還有些泛紅的眼角,聲音比平常溫和了些許:“你想去玩一會兒,還是先回學校安頓?”
明淨秋猶豫了一下,想到那個巨大蛇皮袋裏的臘肉土雞蛋需要盡快處理,實在沒什麼遊玩的心情,
“東西有點多,天氣也熱,還是先回學校吧。”
他聲音透過口罩,顯得有些悶悶的。
其實還有一個讓他自己都覺得羞恥和困惑的原因,他沒說出口。
明面上,他對容臨是懼怕的,一個活了幾百年手段莫測的鬼王,光是想想都讓人脊背發涼。
可內心深處,卻像着了魔似的想要靠近的容臨。
容臨消失了一個月,他也心緒不寧了一個月,才會天天“無意間”晃悠到祠堂附近。
這種既怕又忍不住想親近的矛盾感,讓他面對容臨時總顯得別扭。
“好。”容臨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,沒有多問,只對鬱周簡潔道,“去學校。”
“得嘞!兩位哥上車,小心頭!”
車子平穩地匯入車流,朝着大學城的方向駛去。
鬱周透過後視鏡,偷偷瞄了一眼後座。
以他看了十幾年的小說經驗,這兩人絕壁不對勁。
明淨秋所在的宿舍是華大的老宿舍樓,只有五層沒有電梯,明淨秋剛好在第五層。
鬱周二話不說,扛起行李。
明淨秋看着他風風火火的背影,有點哭笑不得:“他……”
“阿秋,”容臨的聲音在身旁響起,帶着專注,“喚我阿臨可好?”
他側頭看着明淨秋,深邃的眼眸裏映着他的身影。
明淨秋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,對上那視線,耳根又開始隱隱發熱,下意識地順從了:“阿……臨?”
容臨眼中笑意加深,如同冰雪初融,指尖先碰了碰明淨秋的手背,見他沒躲,才穩穩握住。
“走吧,正好去看看你的室友。”
他的手涼,卻把明淨秋的手包得嚴嚴實實。
明淨秋手一抖,耳尖騰地紅了,想抽手又舍不得,只能任由他牽着,連腳步都慢了半拍。
兩人剛走到宿舍門口,還沒來得及敲門,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“噼裏啪啦”的亂響,伴隨着鬱周一聲短促的“臥槽”和什麼東西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音。
“怎麼了?!”明淨秋心裏一緊,以爲鬱周出了什麼事,連忙去開門。
門開的一瞬間,明淨秋愣住了。
容臨上前一步,目光掃過室內,也微微頓住了。
宿舍裏一片狼藉。鬱周帶來的行李都摔在了地上。
鬱周正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,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,瘋狂地對着空氣鞠躬道歉:
“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!美女,我真不是故意看的!我啥也沒看見!我發誓!”
宿舍中央站着一個女人,顯然也是被突然闖入的鬱周嚇了一跳。
吊帶一邊滑落下來,露出了一小片光滑的背部和緊實的手臂線條,確實頗有風情。然而——
“哥們,你幹哈玩意兒呢?!”
“美女”一開口,那純正濃鬱的東北大碴子味瞬間沖散了所有旖旎氣氛,
“擱這兒整得跟抓奸似的,嚇我一激靈!”
鬱周徹底石化了。
美女……東北糙漢音?這反差也太大了吧?
明淨秋看清是誰,直接“噗嗤”笑了出來:“夏魁!你又接單了?”
“對啊!”夏魁大大方方地承認,一邊麻利地從旁邊椅子上撈起一件印着骷髏頭的男款大T恤套上,瞬間從風情美女變回了陽光的男大學生。
他走過去,哥倆好地拍了拍鬱周的肩膀,力道不小,
“哥們,對不住啊,嚇着你了?我就是賺點外快,這衣服和假發都是金主爸爸要求的,人給得賊拉多!你放心,哥們是純爺們,鐵直!不是啥變態玩意兒。”
鬱周這才從巨大的沖擊中緩過神來,強扯出一個笑容:“明白明白!賺錢嘛,不磕磣!理解理解!”
“這是容臨,”明淨秋指了指身邊的容臨,然後卡殼了,一時不知道該怎麼介紹兩人的關系,“他是我……”
容臨極其自然地接過話頭:“我是他哥,容臨。這位是我的助理,鬱周。”
“你們好,你們好。”
容臨看着這人,發現他身上烏雲罩頂,明顯是個命不久矣的面相,應該是不小心沖撞了什麼。
根據原本的劇情,明淨秋失蹤之後是他主動報警,還給警方提供了線索,可惜單堯這個人太狡猾,一直沒抓到線索。
後面他也死的不明不白,具體怎麼死的也沒有提,因爲只是一個路人甲,劇情也是一筆帶過。
容臨想到這,提點了這人幾句,“你最近中午多曬太陽,晚上不要出門。”
夏魁愣了一下,撓撓頭,他覺得室友的這位哥哥說話有點神神叨叨的。
但對方氣場太強,加上他是明淨秋的哥哥,夏魁下意識以爲對方是把他當弟弟關心,也沒有多問。
他咧嘴一笑:“好嘞容哥,謝謝提醒!我記住了,晚上保證窩宿舍打遊戲,絕對不出門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