舊主在此。
四個字，輕描淡寫，卻仿佛蘊含着某種言出法隨的魔力。
魏子昂臉上的囂張與倨傲，瞬間凝固。
他怔怔地看着陳淵，腦子裏反復回響着這四個字，試圖理解其中的含義。
舊主？
什麼舊主？
他父親魏長峰，乃是天海市叱吒風雲的一代梟雄，白手起家，創下偌大家業，何曾有過什麼“主人”？
短暫的錯愕之後，魏子昂爆發出了一陣誇張的大笑。
“哈哈哈哈！舊主？小子，你他媽是演戲演上癮了吧？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？”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，“我父親魏長峰，一生不敬天地，只信自己。你算個什麼東西，也敢自稱是他的舊主？我看你是腦子被門夾了！”
他身後的那群跟班也跟着哄堂大笑，看向陳淵的眼神，就像在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。
宴會廳內的賓客們也是一臉茫然。他們本以爲陳淵會展現出雷霆手段，卻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。
難道他真的只是在虛張聲勢？
馬坤的眉頭緊鎖，他同樣不明白陳淵這句話的深意。但他堅信，淵主絕不會無的放矢。
林清菡的美眸中也閃過一絲疑惑。她下意識地覺得，事情絕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。這個男人身上，似乎隱藏着太多不爲人知的秘密。
面對魏子昂的嘲諷，陳淵的神色依舊沒有絲毫變化。他只是放下了茶杯，淡淡地說道：“你不信，可以打電話問問他。”
“打電話？”魏子昂臉上的譏笑更濃，“好啊！我就當着所有人的面，打電話問問我爸，看看他認不認識你這麼一號可笑的‘舊主’！到時候，我倒要看看你這張臉，往哪兒擱！”
說罷，他真的掏出了手機，熟練地撥通了一個號碼，並且故意按下了免提鍵。
“嘟……嘟……”
電話接通，一個沉穩而威嚴的中年男人聲音從聽筒裏傳了出來，帶着一絲不悅。
“子昂，我不是在開會嗎？有什麼要緊事？”
是魏長峰的聲音！
在場不少人都聽了出來，心中不由得爲陳淵捏了一把冷汗。
魏子昂得意地瞥了陳淵一眼，清了清嗓子，用一種戲謔的口吻說道：“爸，沒什麼大事。就是我在江城林家的壽宴上，遇到了一個有趣的人。他說……他是您的‘舊主’。”
他特意加重了“舊主”兩個字，準備欣賞接下來電話那頭父親的雷霆之怒，以及眼前這個狂妄小子驚慌失措的表情。
然而，他預想中的怒罵並沒有出現。
電話那頭，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。
這沉默持續了足足十幾秒，長到讓魏子昂都感到了一絲不安。
“爸？您在聽嗎？”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。
終於，魏長峰的聲音再次響起，但這一次，他的聲音不再沉穩，而是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與顫抖，仿佛遇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。
“他……他現在在哪裏？！”
魏子昂一愣：“就在我面前啊。”
“你……你有沒有對他不敬？！”魏長峰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。
“我……”魏子昂的大腦徹底宕機了，他完全無法理解父親的反應。
不等他回答，電話那頭的魏長峰已經用一種近乎咆哮的聲音，發出了他這輩子最歇斯底裏的怒吼：
“逆子！你這個逆子！你想害死我們整個魏家嗎？！立刻！馬上！給我跪下！向那位大人請罪！如果得不到他的原諒，你不用回來了，我親自打斷你的腿，把你沉到天海裏喂王八！”
吼完這句，電話便被“啪”地一聲掛斷了。
整個宴會廳，鴉雀無聲。
所有人都被魏長峰那番話給震得魂飛魄散。
那可是天海魏家的家主魏長峰啊！竟然被嚇成了這樣？
魏子昂更是如遭雷擊，整個人僵在原地，手機從手中滑落，“啪”地一聲摔在地上，屏幕四分五裂，就像他此刻崩潰的心情。
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，變得一片慘白。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滲出，順着臉頰滑落。
他緩緩地，機械地轉過頭，看向那個自始至終都雲淡風輕的青年。
恐懼！
前所未有的恐懼，如同冰冷的潮水，瞬間將他淹沒。
他終於意識到，自己究竟招惹了一個何等恐怖的存在！
“噗通！”
魏子昂雙腿一軟，重重地跪在了地上。膝蓋與堅硬的大理石地面碰撞，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。
他顧不上疼痛，手腳並用地爬到陳淵面前，像條哈巴狗一樣，拼命地磕頭。
“大……大人！我有眼不識泰山！我該死！我不是人！求大人饒我一條狗命！我再也不敢了！”
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哭腔，額頭很快就磕得鮮血淋漓。
之前還跟着他一起嘲笑陳淵的那群跟班，此刻早已嚇得屁滾尿流，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跪了下來，磕頭如搗蒜。
這戲劇性的一幕，比之前馬坤下跪還要震撼。
馬坤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，他看向陳淵的眼神，愈發敬畏。他本以爲自己已經很高估淵主的實力了，現在看來，他所了解的，恐怕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。
林家衆人，包括林老太太和林清菡在內，已經徹底麻木了。他們的認知，在今天這個晚上，被一次又一次地顛覆、碾碎、重塑。
陳淵居高臨下地看着跪在腳下的魏子昂，眼神淡漠。
“念在你父親當年爲我辦過事的份上，今天，我不殺你。”
魏子昂如蒙大赦，連聲道：“多謝大人！多謝大人不殺之恩！”
“但是，”陳淵話鋒一轉，“死罪可免，活罪難逃。”
他伸出一根手指，輕輕點在了魏子昂的肩膀上。
“咔嚓！”
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。
“啊——！”
魏子昂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，他的整條右臂，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耷拉了下去，顯然已經被廢了。
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昏厥過去，但他卻不敢有絲毫怨言，只是咬着牙，忍着痛，顫聲道：“謝……謝大人……手下留情。”
他知道，相比於整個魏家的覆滅，廢掉一條手臂，已經是天大的恩賜。
“滾吧。”陳淵揮了揮手，像是在驅趕一只蒼蠅。
魏子昂如獲新生，在跟班的攙扶下，連滾帶爬地逃離了宴會廳，仿佛身後有惡鬼在追趕。
隨着魏子昂的狼狽離去，整個宴會廳再也無人敢有絲毫的喧譁。所有的目光都敬畏地集中在陳淵身上，仿佛在仰望一尊行走於人間的神祇。
這場壽宴，至此已經無法再進行下去。
林老太太恭敬地走到陳淵面前，小心翼翼地說道：“陳……淵主，您看，天色已晚，不如您先在我們家歇下？”
她現在是一刻也不想讓陳淵離開自己的視線。
陳淵看了一眼身旁臉色復雜的林清菡，點了點頭：“也好。”
他站起身，準備離開。
就在這時，他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。
他拿出來看了一眼，是一條加密短信，來自青龍。
內容很簡單，只有一行字。
“淵主，小妹陳雪的資料已查到。五年前您入獄後，她被林家趕出，後被江城福利院收養。三日前，福利院突發大火，小妹爲救其他孩子，被嚴重燒傷，至今昏迷不醒，正在江城第一人民醫院搶救，情況危急。”
轟！
一股恐怖到極致的殺氣，如同火山爆發般，從陳淵體內噴薄而出！
整個宴會廳的溫度，仿佛在這一瞬間降到了冰點！
空氣凝固，燈光搖曳，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，仿佛被一頭遠古凶獸死死盯住，連呼吸都變得困難。
馬坤臉色劇變，他從未見過淵主流露出如此可怕的氣息！
陳淵的雙眼，瞬間變得一片赤紅，那裏面沒有絲毫感情，只有足以焚盡蒼穹的滔天怒火！
妹妹！
陳雪！
那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，是他發誓要用生命守護的逆鱗！
他當年入獄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妹妹。他曾拜托林家代爲照顧，可他們，竟然把她趕了出去！
福利院大火？嚴重燒傷？昏迷不醒？
每一個字，都像一把尖刀，狠狠地扎在他的心髒上！
“林家！”
陳淵猛地轉過身，赤紅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林老太太，聲音嘶啞而冰冷，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審判。
“我妹妹，陳雪，在哪兒？！”
龍有逆鱗，觸之必死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