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父名叫胡遠舟,手裏拿一根長尺,穿一身儒衫長袍。
也算巧了,之前鄭家派人報信,正好碰上這剛從胡家學院回來的胡遠舟。
而胡遠舟一來這邊兒,就先聽他那個不孝子大放厥詞!
氣得立即吹起兩撇小胡子,然後掄起長尺就是一頓抽。
“爹!?”一時不察,胡光宗連挨了好幾下,整個人都叫胡父削懵了,而且還疼得抖手抖腳的,活像渾身長滿了跳蚤,在這兒上躥下跳的。
胡遠舟心裏憋着氣,又狠狠地拿眼刀子刮了這不孝子幾眼,這才小心地看向鄭衍琛,一張老臉也諂媚地堆着笑。
“這……鄭大人?犬子無狀,讓您見笑了。”
而本是一臉清淡的鄭衍琛也總算是睜開了眼,“胡夫子,多慮了。”
似乎是懶得計較,這神威蓋世的九天巨蟒,又豈會將以凡塵螻蟻放在 嚴重,顯然是壓根兒沒把那胡光宗當回事兒。
頓時胡遠舟又一臉尷尬,然後狠狠瞪了一眼胡光宗:“走!看我回去不收拾你的。”
“哎呀爹!??”胡光宗一臉難以置信地瞪起眼,可胡遠舟已用力一扯,然後薅着他扭頭就走,期間還擰着他耳朵,惡聲惡氣地好一頓數落。
等這父子二人一走,鄭衍琛也起了個身。
可就在這時,那負責在西廂伺候的小丫鬟碧荷,竟然一臉慌裏慌張地跑了過來,“大爺,不好了!!表小姐,表小姐她不見了!??”
鄭衍琛:“?”
…
胡遠舟揪着胡光宗的耳朵,把人拎上停在鄭家府外的馬車。
車夫趕着馬車,送這父子倆回府,可這馬車簾子一撂下,胡遠舟也立即就變了臉色。
不再像之前凶神惡煞,反而一臉心疼問:“沒事吧?沒傷着吧?”
“爹!!”胡光宗老大不滿,一把甩開了胡遠舟,“你打我幹什麼啊?那鄭衍琛手伸得太長,仗着在朝中當了個官兒,居然連金陵的事情都敢管?咱家在金陵也有好幾家書院,前陣子來消息,鄭家爲了查那個金陵儒商顧硯秋的事情,居然讓人把咱們胡家的書院給查封了,這是太歲爺上動了土!我看他是不想活了?”
可胡遠舟臉一變,“慎言!”
忽然就一臉的嚴厲,還憂心忡忡地帶了點兒警告,“那鄭衍琛好歹也是個二品大員,甭看如今是在吏部掌事,可近日朝中也傳來不少風聲。”
“等過陣子孫閣老隱退,他興許要入主內閣,屆時就跟他那個祖父一樣,成了個輔國重臣……”
換言之那可是個板上釘釘的內閣首輔,甚至官壓宰相半截兒。
胡遠舟一想這事兒,那眼皮子也突突直跳,心想這叫啥事兒呢!?
本來那鄭家就出過一個輔國重臣,可那鄭輔國一死,這鄭家也後繼無人,誰知祖墳冒青煙,眼看門庭沒落了,居然又來一個鄭衍琛。
這眼瞅着一人之下,萬萬人之上,那自是不能輕易得罪。
“總之,你可別觸他黴頭,那鄭衍琛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,真要是陰起人來,一百個你加一起都不夠人家玩的,那人可心眼子黢黑……”
“可是!……”胡光宗依然不忿,但這回胡遠舟沒再慣着,臉一沉,“聽話!”
接着,這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地行向胡家,此時天色已晚,而一場春雨淅淅瀝瀝,悄然灑下。
一條巷子裏,一名少女衣衫單薄,那神色有些恍惚,臉也是慘白慘白,沒任何血色。
她素衣寡淡,那模樣也十分脆弱,而這場春雨落在她眉間,也沒見她神色有多少變幻。
沉瑾看着那邊,看了許久許久,直至又過了一兩個時辰,這時天都已經黑透了。
胡光宗憋了一肚子悶氣,越想越不開心,於是讓下人備車,送他去‘緋煙閣’,打算找幾個姑娘快活快活。
他是這邊熟客,點了十來個姑娘,左擁右抱,吹拉彈唱,而他也趁着興頭,一把扯開自己的衣帶。
可這時忽然聽見有人敲門。
“誰啊!??”他褲子都脫了,一臉不耐煩地起身。
之後吱呀一聲,門外的姑娘面容慘白,素淡着一張臉,並且臉上還蒙了張輕薄的面紗。
看不出長相如何,可那腰肢柔軟,不盈一握,那冰雪一樣的腕子,修長纖細的頸子,還有那水漾的眼眸,柔軟似星河,盛滿熠熠閃耀的星輝。
那是一種朦朧不清的美,一種感覺上的美,一下就美得胡光宗暈頭轉向。
“呦!這是哪來的小美人?劉老鴇還藏了這麼一個好貨色?”
他見獵心喜,立馬把人喚進來。
而那姑娘蒙着面,但眉眼微彎,像是在笑,旋即手中捧着個茶水托盤,娉娉嫋嫋地走了過來。
他飢渴得像是一頭狼,看人的眼神像是能把人扒光。
等那姑娘徐徐彎腰,長發自雪白的肩頸灑落,手中托盤逐漸放下,一抹像是水中玉蘭的馨香也悄然浮送。
這胡光宗本就飢渴難耐,立即伸手一撈,本是想把這美人兒攬入懷中。
然而,
“唰! ——”
那托盤底下藏着一只手,手中握着鋒利的發簪,毫不猶豫!毫無遲疑,十分幹脆狠辣地狠狠刺向胡光宗心口。
並且立即就捅了個對穿。
“啊啊啊啊!殺人了殺人了!……”
血色一出,胡光宗驚愕瞠目,而這房中本就有着十來個姑娘,那些姑娘也嚇得花容失色。
同一時間,門外的胡家下人聽出不對,立即匆忙趕來。
而那看似單薄柔弱的姑娘,一擊得手,陰冷瘮人地瞥眼胡光宗,接着就飛快轉身。
她三兩步沖向方窗,撞碎了整個窗戶,就這麼縱身一躍。
“譁!——”
雨還在下,而她好似夜下的飛蛾,轉眼融入這滿天的大暴雨中……
“……”
春夜大雨瓢潑。
這南充城中的權貴子弟一向不少,此時一家酒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