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幾天，烏坦城表面平靜，暗地裏的波濤卻洶涌起來。
雲嵐宗的試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，雖未掀起驚濤駭浪，卻也攪亂了池水。蕭家加強了戒備，幾位長老臉色陰沉，府邸內外巡邏的護衛數量增加了一倍，空氣中彌漫着壓抑和緊張。坊間流言四起，關於蕭家三少爺那日驚退納蘭嫣然的神秘手段，以及隨後雲嵐宗的夜間“拜訪”，被傳得神乎其神，各種版本都有，但都指向同一個事實：蕭家，怕是和雲嵐宗徹底對上了。
蕭炎閉關了。
確切地說，是在藥老的指導下，開始了地獄式的恢復性修煉。蕭家後山那片僻靜的樹林，成了他的私人訓練場。每天天不亮就消失，深夜才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來，身上常帶着淤青和汗水浸透的痕跡。蕭戰看在眼裏，既心疼又欣慰，同時嚴令任何人不得打擾。
而這一切，都被蕭峰用他那穩定在十丈範圍的“聆音”天賦，“聽”在耳中。
他“聽”到蕭炎一次次跌倒又爬起，對着樹木瘋狂揮拳直到雙手皮開肉綻。
“聽”到藥老嚴厲的訓斥和偶爾的指點：“呼吸亂了！力從地起，發於腰，貫於拳！再來！”
“聽”到蕭炎服用一種名爲“築基靈液”的藥液時，壓抑不住的痛哼和隨後爆發出的微弱鬥氣波動。
這些聲音，讓躺在病床上的蕭峰，也感到了一絲緊迫和…動力。
他必須盡快擺脫這該死的虛弱狀態！
蕭峰的“病”依舊沒好，甚至在外人看來更重了些。臉色蒼白，整日咳嗽，偶爾還會“虛弱”到昏睡過去。小翠寸步不離地照顧着，蕭戰也每日都來看望，眼中滿是憂慮。
但只有蕭峰自己知道，情況正在一點點好轉。
生命力在20%這個危險線上穩住了，沒有再往下掉。這得益於他每日堅持、緩慢到令人發指的《基礎鍛體術》修煉。
他不敢有大動作，只能躺在床上，或者坐在窗邊，一遍又一遍地練習那套呼吸法，配合着微不可察的肌肉收縮和放鬆。每一次呼吸，那絲微弱的暖流就會在體內循環一圈，雖然每次帶來的改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，但積少成多，幾天下來，他明顯感覺到，那種隨時會斷氣的虛弱感減輕了一些，咳嗽的頻率也稍微降低了一點點。
最明顯的改善來自於“火眼金睛（僞）”這個被動天賦。0.1%的融合度，帶來的提升微乎其微，但確實讓他的視力好了一點，尤其是在昏暗環境下，看得比常人稍微清楚些，動態捕捉能力也強了那麼一絲。蚊子從眼前飛過，他能勉強看清翅膀扇動的軌跡了——這大概就是所謂的“略微提升動態視力”。
至於“聆音”天賦，範圍穩定在十丈，主動聚焦時可達三丈，清晰度尚可。他不僅能聽到蕭炎的修煉動靜，還能隱約“聽”到蕭家各個角落的竊竊私語，比如下人們對雲嵐宗的恐懼，長老們對家族未來的憂慮，甚至…他還捕捉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。
比如，負責采購食材的老張頭，跟人抱怨最近魔獸山脈外圍的傭兵帶回的“雜毛野草”越來越難脫手，價格一跌再跌。
又比如，庫房的管事閒聊時提到，三年前蕭炎少爺還是天才時，家族曾囤積了一批品質不錯的“凝血草”和“活氣果”，後來蕭炎少爺“隕落”，這批藥材也就閒置下來，最近好像在清點陳貨，準備折價處理掉。
聽到這些信息時，蕭峰正靠在窗邊，小口啜飲着苦澀的藥汁（家族醫師開的普通補藥），眼睛卻微微眯了起來。
凝血草，活氣果…
《草本辨識入門》的知識立刻在腦海中浮現：凝血草，常見止血藥材，年份越高，凝血效果越好，但不易保存，曬制不當容易失效。活氣果，溫和補氣，可緩解疲勞，助益低階鬥之氣修煉者恢復，同樣對炮制手法有要求。
而《基礎藥材炮制與保存手冊》裏，正好有關於這兩種藥材簡易處理方法的記載。
一個模糊的計劃，在蕭峰心中逐漸成形。
他現在一窮二白，除了系統裏那190點認可度，身無分文。直接買藥材或者丹藥行不通。但如果是“撿漏”…
那些被傭兵當做雜草、被家族當做“陳貨”要處理掉的東西，裏面會不會有因爲炮制不當而被低估價值的“寶貝”？或者，有沒有可能，以極低的價格，拿到自己需要的東西？
他需要本錢，需要渠道，更需要一個不引人懷疑的“理由”。
這天下午，蕭戰又來看他。
“父親…”蕭峰靠在床頭，咳嗽兩聲，臉色依舊蒼白，但眼神似乎比前幾日清亮了一些，“我想…出去走走，曬曬太陽。整日悶在房裏，感覺更沒精神了。”
蕭戰看着兒子瘦弱的樣子，心疼不已，本想拒絕，但看着兒子眼中那點微弱卻執着的光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小峰從小就體弱，性格也安靜，難得主動提點要求。
“也好，曬曬太陽對身體有好處。讓小翠陪着你，只在府裏花園走走，莫要出府，最近外面不太平。”蕭戰叮囑道。
“嗯，謝謝父親。”蕭峰乖巧地點頭。
第二天，天氣晴好。
在小翠的攙扶下，蕭峰“艱難”地挪到了蕭府的後花園。花園不大，但打理得還算雅致，假山池塘，花草樹木，倒也清靜。
他“虛弱”地靠坐在池塘邊的石凳上，看似閉目養神，實則“聆音”天賦全開，捕捉着周圍的一切動靜。
他聽到了不遠處兩個負責修剪花木的下人低聲交談：
“…聽說了嗎？庫房那邊在清點舊貨，好像有不少藥材要處理掉。”
“藥材？放了幾年了，還能用嗎？”
“誰知道呢，管事說有些可能藥性流失了，準備打包低價賣給坊市的藥販子，回點本錢…”
“唉，可惜了，當年買的時候可不便宜…”
蕭峰心中一動，緩緩睜開眼，對小翠說：“小翠，我有點渴，你去幫我倒杯溫水來好嗎？要溫的，不要太燙。”
“是，少爺，您坐這兒別動，我馬上回來。”小翠不疑有他，連忙跑去取水。
支開小翠，蕭峰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花園。很快，他看到了目標——一個正在不遠處打掃落葉的老仆人，正是那天他“聽”到的、抱怨藥材難賣的老張頭。
他調整了一下呼吸，讓自己看起來更虛弱些，然後輕聲喊道：“張伯…”
老張頭年紀大了，耳朵有點背，沒聽見。
蕭峰提高了一點聲音，又咳嗽了兩聲：“張伯…”
這次老張頭聽到了，轉頭看見是這位有名的“病弱三少爺”，連忙放下掃帚，小跑過來，恭敬道：“三少爺，您叫我？”
“張伯，我坐得有些悶，想聽你說說話。”蕭峰露出一個蒼白的、帶着點孩子氣的笑容，“聽說…您常去坊市采買，外面…熱鬧嗎？”
老張頭是個話多的，見少爺有興趣，又見他實在可憐，便打開了話匣子：“熱鬧，可熱鬧了！坊市裏啥都有，賣魔獸材料的，賣兵器的，賣藥材的…就是最近啊，這藥材生意不好做咯。”
“哦？爲什麼不好做？”蕭峰適時地表現出好奇。
“唉，那些進山的傭兵啊，爲了多賺錢，什麼亂七八糟的草啊果子啊都往回帶，又不會炮制，曬得不是太幹就是太潮，藥性都跑光了，買回去也沒用，價格就越來越低。”老張頭搖頭嘆氣，“像前些天，老王頭收了批凝血草，看着品相不錯，結果一捏就碎成渣了，全賠了！”
蕭峰心中暗喜，臉上卻露出同情的神色：“那…那些藥販子收這些不好的藥材做什麼？”
“還能做什麼，要麼磨成粉摻在好藥裏賣，要麼就低價處理給那些不懂行的，或者自己試着重新炮制一下，碰碰運氣唄。”老張頭壓低聲音，“不過啊，我聽說庫房那邊也有一批放久了的藥材要處理，估計也夠嗆…”
蕭峰點點頭，又和小翠適時趕回來的張伯閒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，便借口累了，讓小翠扶他回房。
回到房間，蕭峰躺在床上，心中盤算開來。
渠道有了（坊市藥販子，家族庫房），信息有了（藥材炮制不當，價格低迷），知識他也有了（辨識和炮制方法）。現在，只差最關鍵的一步——本錢。
那190點認可度，是最後的底牌，不能輕易動用。他需要這個世界的貨幣——金幣。
直接找蕭戰要？以他現在的“病情”和蕭戰對他的疼愛，要些零花錢不難，但數目大了容易引起懷疑。而且，他要做的事情，暫時不想讓任何人知道，尤其是蕭炎和藥老。藥老靈魂感知敏銳，對蕭炎又極其關注，自己稍有異常，恐怕很難瞞過。
思來想去，蕭峰的目光，落在了房間裏那些看似普通的擺設上。
原主蕭峰雖然體弱多病，不受重視，但畢竟是族長之子，房間裏還是有些值錢物件的。比如那個看起來古樸的青銅香爐，牆上掛着一幅不起眼的山水畫，還有一個放在角落、蒙了些灰塵的小型玉雕擺件。
前兩者他不確定價值，但那個玉雕…蕭峰集中精神，眼中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極淡的金芒（火眼金睛僞），仔細看去。玉質普通，雕工也粗糙，但…在玉雕底座一個不起眼的縫隙裏，似乎鑲嵌着一小粒暗紅色的東西，被灰塵掩蓋，極難察覺。
“那是什麼？”蕭峰心中好奇，讓小翠將玉雕拿過來。
“少爺，這擺件放了好久了，髒得很，奴婢拿去擦擦吧。”小翠不明所以。
“不用，我看看。”蕭峰接過玉雕，入手微沉。他裝作把玩，手指在底座縫隙處輕輕摩挲，果然感覺到一個米粒大小、硬硬的東西。
他不動聲色，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將那東西摳了出來，藏入手心。然後隨意看了看玉雕，便遞還給小翠：“是挺舊的，改日拿去庫房換件新的吧。”
小翠應下。
待小翠離開，蕭峰攤開手心。那是一粒比米粒還小的暗紅色晶體，質地堅硬，微微透光，散發着一絲極其微弱、但蕭峰的“聆音”天賦能隱約捕捉到的溫熱能量波動。
這是…一種火屬性礦石的碎屑？還是某種低階魔獸的晶核碎片？
不管是哪種，應該值點錢。關鍵是，它體積小，容易脫手，而且來源難以追查（原主房間裏的小玩意）。
第二天，蕭峰再次以“曬太陽”爲名來到花園，這次他“不小心”將一粒“普通石子”（暗紅晶體）掉在了老張頭打掃的區域附近。
果然，老張頭撿到後，雖然不認識，但見其色澤質地不凡，以爲是少爺不小心掉的什麼寶石碎片，連忙交還。
蕭峰“驚訝”地接過，仔細看了看，然後“恍然”道：“哦，我想起來了，這是以前一個…長輩隨手給的，說是什麼‘火晶砂’的邊角料，不值什麼錢。張伯，您要是喜歡，就拿去吧，算是我賞你的。”
老張頭連連擺手：“這可使不得，少爺，這…”
“拿着吧，”蕭峰將晶體塞到老張頭手裏，咳嗽兩聲，“我整日在房裏，也用不上這些。你常去坊市，見識多，看看能不能換幾個錢，幫我…買點有意思的小玩意兒回來解解悶也好。” 他刻意說得像個被關久了、想找點新奇東西玩的病弱孩子。
老張頭猶豫了一下，看着少爺蒼白的臉和期待的眼神，最終還是收下了，千恩萬謝。
兩天後，老張頭悄悄找到蕭峰，塞給他一個小錢袋，裏面裝着五十枚金幣，還有一小包蜜餞。
“少爺，那火晶砂碎片，藥鋪的老掌櫃認得，說是煉制低階火屬性丹藥能用上的一點輔料，給了五十金幣。老奴自作主張，給您買了點蜜餞，您喝藥的時候甜甜嘴。”老張頭壓低聲音說道，臉上帶着喜色，顯然那碎片賣的價格比他預想的好。
五十金幣！對於蕭峰來說，這是一筆不小的啓動資金了！在烏坦城，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開銷也不過幾十金幣。
“謝謝張伯。”蕭峰接過錢袋和蜜餞，臉上露出“開心”的笑容，又“隨口”問道，“坊市裏，最近有沒有什麼…便宜的，別人不要的藥材？我想…學着認認藥草，打發時間。”
老張頭不疑有他，只當少爺是孩子心性，便說道：“有倒是有，東街‘劉記藥材鋪’的劉掌櫃，最近正爲一批受潮的凝血草發愁呢，品相不好，又沒炮制好，價格壓得很低，二十金幣就能買一大包。還有西街‘李氏藥行’，好像也有一批存放不當的活氣果要處理…”
蕭峰默默記下。
又過了兩日，他“病情”似乎又“好轉”了一點，提出想去庫房那邊看看“有沒有什麼舊書或者舊玩意可以解悶”。蕭戰心疼兒子，便答應了，囑咐庫房管事照應。
在庫房，蕭峰“虛弱”地東看看西看看，最後“無意中”發現了那批被清點出來、準備處理的陳年藥材。其中就有凝血草和活氣果，都用大麻袋裝着，隨意堆在角落。
“這些…是什麼呀？味道怪怪的。”蕭峰捂着鼻子，好奇地問。
庫房管事連忙解釋：“回三少爺，這些都是些陳年藥材，放了幾年，藥性怕是流失了，正準備處理掉。”
“哦…”蕭峰露出失望的表情，但隨即又“眼睛一亮”，“那…能不能給我一點？我想…種在盆裏看看，它們原來長什麼樣。”
管事有些爲難，這批藥材雖然不值錢了，但畢竟是家族財產。
“給他吧。”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，是蕭戰。他正好巡視到庫房，看到兒子難得對什麼東西感興趣，便大手一揮，“反正也要處理掉，小峰想要，就拿一些去玩吧，別弄太多就行。”
“謝謝父親！”蕭峰臉上露出“欣喜”的笑容。
於是，在蕭戰的首肯下，蕭峰“合理合法”地拿到了兩小包受潮的凝血草和表皮有些幹癟的活氣果，數量不多，每樣也就幾株，但對於他的“實驗”來說，足夠了。
啓動資金（五十金幣）有了，實驗材料（廢品藥材）也有了。
接下來，就是驗證他“知識”的時候了。
蕭峰以“需要靜養”爲由，讓蕭戰給他換了一個更僻靜、帶一個小隔間的小院。美其名曰遠離嘈雜，利於養病。蕭戰自然答應。
新院子不大，但勝在清靜，只有一個老實的啞仆負責日常灑掃，小翠依舊貼身照顧。
蕭峰開始了他的“養病”兼“秘密實驗”。
白天，他大部分時間依舊“虛弱”地躺着或坐着，練習《基礎鍛體術》的呼吸法，生命力緩慢而堅定地朝着21%、22%爬升。
晚上，等小翠和啞仆睡下，他便悄悄溜進那個小隔間。隔間裏，有他讓老張頭幫忙買來的幾個廉價的陶罐、瓦盆、細紗布、小石磨等工具。
借着微弱的油燈（他視力在昏暗環境下有加成），他小心翼翼地將那些受潮的凝血草鋪開在細紗布上，按照《基礎藥材炮制與保存手冊》裏記載的“陰幹法”，置於通風避光處，每日輕輕翻動。對於幹癟的活氣果，則用“低溫慢烘法”（用陶罐裝熱水間接加熱），慢慢去除多餘水分，恢復一些果皮彈性。
過程很枯燥，很慢，而且充滿了不確定性。
第一次嚐試烘烤活氣果，火候沒掌握好，直接烤焦了兩顆，心疼得他直抽抽。
第一次陰幹凝血草，翻動不及時，底層有些發黴，只能丟棄。
但他沒有氣餒。五十金幣啓動資金，他拿出了三十枚，讓老張頭分幾次、從不同藥販子手裏，收購那些“品相差”、“處理不當”、“年份低”的廉價藥材，種類主要是凝血草、活氣果，還有一些常見的、藥性溫和的輔藥。
他像一只謹慎的鬆鼠，一點點囤積着“原料”，同時不斷試驗、調整着炮制手法。
“聆音”天賦在這個過程中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。他能“聽”到藥材在炮制過程中，內部水分蒸發的細微聲響，能隱約“聽”到藥性流失或凝聚時那極其微弱的能量變化。雖然很模糊，但比起純粹靠經驗和肉眼判斷，無疑是巨大的優勢。
而“火眼金睛（僞）”那可憐的0.1%效果，也能幫他稍微分辨一下藥材表面細微的顏色變化和質地差異，判斷烘烤或陰幹的進度。
日子一天天過去。
蕭炎的修煉漸入佳境，鬥之氣穩步恢復，後山樹林裏傳來的揮拳聲和碰撞聲越來越有力。藥老的聲音也偶爾會帶着一絲滿意。
蕭峰的身體，在《基礎鍛體術》和偷偷服用一些自己炮制成功的、藥性最溫和的“廢品利用”版活氣果粉末（摻在湯藥裏）的雙重作用下，終於艱難地越過了25%的生命力關口。咳嗽基本止住了，臉上也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血色。雖然依舊瘦弱，但至少不再是那種隨時會斷氣的模樣。
他的“撿漏”事業，也初見成效。
經過反復試驗和“聆音”天賦的微調，他逐漸掌握了幾種廉價藥材的最佳炮制火候和時間。雖然成品的品質遠比不上正規藥鋪精心炮制的上等貨，但比起那些被當做廢品處理的原料，藥性保留度提高了至少五成！
更重要的是，成本極低！他收購的“廢料”均價不到市價的一成，而炮制後的成品，哪怕只賣市價的三成，也有超過兩倍的利潤！
但他沒有急着出手。一來本錢小，出貨量有限；二來他需要更穩妥的渠道，不能引起注意。
直到這一天，老張頭又帶來一個消息。
“少爺，坊市‘百草齋’的孫掌櫃，最近好像在找一批品質穩定的凝血散原料，要求不高，但價格給得還算公道。聽說他跟城裏幾個藥材供應商鬧掰了，正急着找新貨源。”老張頭壓低聲音說，“您上次讓我留意這些，我就多打聽了一下。”
百草齋？蕭峰知道這家店，在烏坦城坊市信譽不錯，主要做低階丹藥和藥材生意。
機會來了。
他讓老張頭悄悄聯系孫掌櫃，就說有個落魄的采藥人後代，手裏有一批自己炮制的凝血草，品質尚可，數量不多，問他要不要看看樣品。
老張頭雖然疑惑少爺爲什麼要這麼麻煩，但拿了少爺的“賞錢”，又覺得少爺只是小孩子玩鬧，便照辦了。
第二天，老張頭帶回一個巴掌大的油紙包，裏面是幾株經過蕭峰精心炮制、品相最好的凝血草。
“少爺，孫掌櫃看了，說炮制手法雖然生疏，但藥性保留得不錯，比市面上那些粗制濫造的好。他願意按市價三成半收購，有多少要多少，但要求品質穩定。”老張頭轉述道。
三成半！比蕭峰預期的三成還高！
蕭峰心中一定，面上卻不露聲色：“張伯，你告訴他，貨不多，每月最多能供十斤，品質可以保證。另外，我…我家裏還有些處理好的活氣果，他收不收？”
“活氣果？孫掌櫃好像也收，價格也差不多。”
“好。”蕭峰點點頭，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小布袋交給老張頭，裏面裝着約莫兩斤炮制好的凝血草和一小包活氣果，“這是第一批貨，你悄悄拿給他，錢你收着，幫我再買些…嗯，買些好點的蜜餞，還有…再收些便宜的、別人不要的藥材，種類不限，但一定要便宜。”
他不敢一次性出貨太多，每月十斤，既不會引起太大注意，也能帶來穩定的、雖然微薄但足以支撐他初期“實驗”和“補身體”的收入。
更重要的是，通過這條線，他可以正大光明地收購更多種類的“廢料”藥材，擴大他的“知識”實踐範圍，甚至…未來或許能接觸到一些更特別的東西。
老張頭拿着布袋去了，不久後帶回了一個沉甸甸的小錢袋，裏面是十五枚金幣。這是第一批貨的錢。
蕭峰接過錢袋，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，蒼白的臉上，第一次露出了發自內心的、微不可察的笑容。
雖然只有十五枚金幣，雖然身體依舊虛弱，雖然前路依舊布滿荊棘…
但這第一步，他總算邁出去了。
不再是完全依賴系統那可憐巴巴的認可度，不再是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的病秧子。
他有了自己的“生意”，有了微薄的收入，有了改善身體狀況的可能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找到了在這個世界，除了“開掛”之外，另一種立足的方式——知識。
屬於另一個世界的，關於草藥炮制、關於資源利用的知識，結合這個世界的“聆音”天賦，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。
窗外的陽光正好，透過窗櫺，灑在蕭峰身上，帶來些許暖意。
他輕輕握緊了手中的錢袋。
老哥在爲了三年之約拼命修煉。
他也不能落後。
活下去，變強，然後…用他自己的方式，幫上老哥的忙。
“聆音”天賦中，隱約傳來後山蕭炎更加有力的呼喝聲，以及藥老偶爾響起的、帶着一絲贊許的指點。
蕭峰閉上眼睛，再次開始運轉那緩慢卻堅定的《基礎鍛體術》呼吸法。
暖流在體內滋生。
這一次，似乎比以往，都要更溫熱一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