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氏氣得狠狠打了春妮兩下。
“你這妮兒咋這麼沒出息！全天下的男人那麼多，你是非要吊死在這一棵樹上嗎？買豬還要看豬圈，韓越他娘就是個無賴，是個潑婦，你嫁過去還能有好日子過？”
春妮哼哼唧唧地哭：“她是潑婦，我比她更潑！今兒個不就叫她吃了大虧？真要湊在一起過日子，誰過不上好日子還不一定呢。”
孫氏被閨女氣哭了。
“妮兒，娘快三十了，才生下你這麼個寶貝疙瘩，千嬌萬寵着長大，你要天上的月亮，我和你爹不敢給你摘星星，人都說，自家的孩子什麼德行，當爹娘的最清楚，我和你爹都知道，你是叫我們慣壞了。”
“你這個性子，就適合嫁給那人口簡單，公婆老實慈和，夫君和順溫柔的，你瞅瞅那韓家，韓越這孩子是啥樣，我先不提，就說那張喜鳳，那能是一個老實人？”
“咱們和他們家還沒開始議親，她就鬧出這樣一出戲，擺明着是想壓你一頭，眼下她吃了虧，挨了打，心裏必定恨上你了，待你嫁過去，她能不見天兒地磋磨你？”
“妮兒，聽娘的話，娘再給你找一個更好的。”
春妮心裏明白這個道理。
她就是舍不得韓越。
她也說不上來到底爲啥。
韓越便是再好，有這樣一個娘，十分好也只剩下一分了。
她生得跟天仙一樣，家裏也有錢，找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？
哭了整整兩天，春妮就想開了。
罷了，她跟韓越有緣無分。
第三天，韓越帶着整整一大車的禮，登門賠罪。
恰好郝富貴在家，他把人攔在院子裏，冷着臉叫韓越回去。
“大郎，你把東西也帶回去吧，我們家不缺這些。”
韓越不發一言，忽然跪在地上，朝着郝富貴重重地磕了三個頭。
郝富貴依舊板着臉。
“男兒膝下有黃金，只跪蒼天和雙親，我與你非親非故，你跪我，豈不是折煞了我？快起來吧。”
韓越跪直了身板，如同雪中青鬆。
“郝老爺，方才三個頭，是晚輩替母親賠罪所磕，前幾日的事情，是家母做錯了，她該罰，郝老爺也無需諒解她，這一車的禮，請郝老爺務必收下。”
“晚輩知道郝家不缺這些，但這是家母自掏荷包買的禮，請郝老爺務必笑納。”
郝富貴摸了摸頭。
這小子嘰裏咕嚕說啥呢？
誰買的禮，那也是他們老韓家的錢啊，怎麼還分他娘的和他的？
還自掏荷包，難道他娘的錢，就不是韓家的錢了？
郝富貴沒聽明白，坐在炕頭上的春妮卻聽明白了。
韓越這是在告訴她，這次的東西是張喜鳳掏的錢，韓越沒出一分錢。
也是在變相地告訴她，韓越不慣着張喜鳳。
以後她跟張喜鳳有啥矛盾，韓越絕不會偏幫張喜鳳。
春妮才熄火的那顆心，又被焐熱了。
眼瞅着她爹還在院子裏冷着臉說不要不要，春妮急得直轉悠。
她顧不上羞恥，推開窗戶大喊：“爹，東西都拿來了，你快收下呀！不收白不收，您老不要，就全給我！”
來都來了，怎麼能叫人再拿回去呢？
多不像話。
郝富貴很聽閨女的話，立馬開了耳房，讓韓越做苦力，把東西都搬到耳房去，搬完了，一杯茶水都不給韓越，就讓韓越趕緊走。
“小子，不是我要攆你走，你救了我一命，這個恩情，我不會忘，但一碼歸一碼，你娘做事不地道，你和我家妮兒的事情八字還沒有一撇呢，她就想擺婆婆的譜兒，不順從她，她就連同外人欺負我家妮兒。”
“我家妮兒要是真的嫁過去，她恐怕能把我家妮兒的皮扒下來三層！往後，你要是還想跟我家來往，那就別再提這門親事，我郝富貴拿你當自家子侄待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廂房那邊傳來幾聲咳嗽。
“爹，你過來！”
郝富貴捋了捋胡須，瞪了韓越一眼，才進了廂房裏頭。
“妮兒啊，爹正教訓韓家那小子呢，你搗什麼亂？”
春妮坐在炕上不依：“爹，韓越是韓越，他娘是他娘，他娘做錯了事，你不能推到他身上去，這可不公道。”
閨女是啥意思，郝富貴心裏門兒清。
無非就是看中韓越這小子長得好，人品也過得去。
大姑娘思春，見了一個中意的男人，就什麼都顧不得了。
可他這個當爹的不能叫閨女跳進火坑。
春妮要是真想嫁給韓越，那也行，韓越這小子得事事按照他的心意來。
要是有一樣做不到，想娶他郝富貴的閨女，沒門兒！
“妮兒，你跟爹說實話，你是真的想嫁給韓家大郎？”
春妮含羞帶怯，往炕裏頭縮了縮。
“爹，從我過了十四歲，你就托人給我說親事，遠近說了這麼多家，願意跟咱家結親的，你瞧不上，你瞧上的，人家瞧不上我。”
“一直拖到我十七，好不容易來了個你和娘都瞧得上的，我中意他，他也中意我，只要您老點個頭，這門婚事就成了，你咋還不樂意了呢？”
郝富貴嘆了口氣。
妮兒這是真的看中韓越了。
他折返回院子，看着韓越，心裏就來氣。
混賬小子，怎麼就偏生攤上了那麼一個糊塗的娘！
“小子，你給我聽清楚了，你要是想娶我家妮兒，那也成，你先回去，自己買個房子，我不拘你是在哪裏買房子，是在城裏也好，在鄉下也罷，總之，我家妮兒不跟你爹娘住一塊，等你有了房子，你再回來找我！”
一個賬房能拿幾個錢，更別提，韓越這小子還把月錢都給了家裏。
郝富貴就不信，韓越沒錢能憑空變出一套房子來。
開口要房子，就是讓這小子知難而退。
他這麼做，春妮這丫頭也挑不出理。
韓越倒是沒討價還價，一口應承下來，說這就回家買房子去。
郝富貴冷哼了兩聲，送走韓越，就去廂房裏跟春妮說話。
“妮兒，你可聽清楚了，這是韓家那小子答應下來的，沒房子，就絕不來咱家提親！”
本以爲春妮會哭鬧，郝富貴都準備好怎麼哄春妮了，誰成想春妮卻點了點頭。
“爹，你說的是正理，沒房子，我才不嫁他呢！”
